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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枪声,爆炸,尖叫,然后是更猛烈的枪声。  

    对岸的城市正在燃烧,一道道烟柱直冲天际。刚凭着猛烈的火力扫清眼前的尸潮,特感的尖叫声便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我们一行四人忙不迭地冲进亮着探照灯的河边木屋,开始搜刮装备和弹药补给。木屋里还在工作的无线电发出一阵吱吱声。  

    [约翰·斯莱特:如果有生还者,请回答。]  

    “到关底了,这里要守尸潮的,先别开怪。”  

    肥陈从补给堆里抓起一把弹药,拉动霰弹枪的护木,一发一发往里填。已经红血的杨宸仰着脖子,把一整瓶止痛药像巧克力豆一样倒进嘴。我和黎晓春默契地抱起一楼摆放的汽油桶,丢到尸潮的刷新点。  

    “油差不多了。都准备好了吧?好了就开了啊。”  

    “那就开了啊。杨宸你ping有点高,注意下。”  

    [!救援在路上了!保护自己!]  

    随着肥陈拿起无线电,代表关底尸潮开始刷新的吼叫声铺天盖地而来。架设在木屋二楼的加特林机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木屋四周的汽油桶顿时化作一片片翻卷的火海。试图强行穿越火墙和弹幕的僵尸一具接一具被烧成黑炭、打成蜂窝,但更多僵尸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冲破木屋前门、涌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步枪扳机一扣到底,我倾泻子弹,将挤在楼梯上的僵尸一扫而空,但数具僵尸已经抓着阳台外沿攀上二楼。晓春迅速举枪开火,一蓬钢珠将登上二楼的僵尸崩飞出老远。可还没等我们喘口气,特感们又加入了这场混战。绿色酸液喷了杨宸一身,一个戴兜帽的黑色身影随即蹦上二楼、把杨宸扑倒在嘶嘶作响的酸液池子里。肥陈调转枪口一阵猛射,特感的碎片顿时四处飞溅。杨宸起身到一半,又趴倒在逐渐消失的酸液池中。  

    “倒了倒了,喔哟。拉一下。”  

    “第二波开始刷了!赶紧打包!”晓春一挥手,滴滴作响的土制炸弹划出一道弧线、落进再次从刷新点出现的尸潮当中。  

    “我的妹啊,有你们这么不讲义气的吗?”几分钟后,被特感拖走的肥陈开始在一堆僵尸的包围下仰卧起坐,而我们仨一路狂奔、头也不回地跳上撤离船的甲板。  

    “兄弟,寒假作业借你抄就是了!”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回答,然后朝他丢了个燃烧瓶。  

    [生还者已逃脱!]  

    L4D2的结算画面出现在我眼前的屏幕上,网线另一端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再来一局吗?”肥陈兴致勃勃,显然还没有玩够。第五个声音却在这时插了进来。杨宸那边发出一阵沙沙声,好像有一双手绕在他的肩膀上。  

    “阿宸?”平时禁欲冷漠的那个声音,现在却带上了几分青春活力和少女特有的甜美。  

    “你们接着玩,我先撤了啊。”  

    [ 已离开]  

    “单身狗也是狗,请支持单身狗保护法案。”肥陈的语气听起来酸溜溜的。  

    [大橘 已离开]  

    游戏聊天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感到自己心跳加速,有些忐忑不安。在校期间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亲密无间;可到了这个寒假,我住回自己家里,和晓春单独聊天的时候却会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我想你了。”  

    晓春的回答来得出奇的快。  

    “嗯,我也想你了。”  

    “本周末你有时间吗?想不想碰个头?”我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可以周日看看,如果没别的事儿的话?”晓春显得若有所思。听到这个回答,我的期望值一下子被钓了起来;校庆那晚的疯狂一夜结束后,身为高二学生的我们就投入了一周七天日程排满的期末冲刺当中;等我们终于考完期末考试,就到了寒假,我回家之后和晓春见面也远不如平时方便。至于依彤那边,偶尔联络我们一下就是极限了。  

    换句话说,我和晓春的欲望都已经积攒了快一个月,只能靠自慰解决。  

    “我和颖儿再联系一下,她准备组织个活动。”耳机里传来的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沉,情绪状态就像冲下斜坡的过山车。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却把这部过山车一口气带上了环道最高点:“依彤也会过来。”  

    “走起!”  

    ***  ***  ***  

    在本市一间小有名气的Live House,火热的演出也在今晚不断进行着。  

    “接下来是纽扣乐队!今天就让我们献上一场能让大家留下美好回忆的live吧!现在请听我们的第一首歌!Давайте проявим энтузиазм(让我们充满激情)!”  

    聚光灯照亮了第一次登上舞台中央的独立乐队“纽扣”,台下则挤得满满当当。这支乐队的确不是泛泛之辈,鼓手的节拍强劲又稳定,吉他手兼主唱的旋律与歌声都充满热情,贝斯手和另一位吉他手的技术与表现也释放着强大的吸引力。不过,即使打动听众的要素全都齐备,台下的观众也明显超出了新出道的乐队能够吸引到的数量。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少观众的目光都聚集在乐队中的三位少女身上。她们的打扮并不出格,都穿着印有乐队logo的黑色T恤,搭配不同颜色的裙子,但相貌和身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吉他手兼主唱的外貌显得清透甜美、纯澈无暇,未经历风霜的稚气五官宛如瓷娃娃般精致。如果拥有这样一张面庞的少女是自己的妹妹或女儿,哪怕是一个恶棍的内心都会生出一种强烈的呵护欲、愿意拼上性命去保护她;但站在聚光灯下的她却让许多男性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动,禁不住被另一种绝色吸引。  

    在清瘦纤细的身体上,一对饱满的车头灯将T恤上的乐队logo都撑得走了样,让台下许多观众忍不住朝着她的上半身多看几眼。挂在肩上的吉他背带更是自动替衣服做了修身改造,让少女胸口的两座圆润山峰紧紧涨涨地撑起了胸口的布料,腰肢却又恢复到盈盈可握的纤细,美妙的身体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二号吉他手的衣着更保守一些,在T恤下面穿了一件长袖打底衫,裙下露出的美丽双腿被一双厚实不透肉的黑色裤袜包裹着。再加上专注的表情和冷冰冰的气质,反而在她身边创造出了一种禁断的氛围,令观众浮想联翩。越是捂起来不让看,越是让人想掀开来欣赏一番。更别说,这身打扮即使挡得住吹弹可破的洁白肌肤,也遮盖不了她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窈窕、玲珑浮凸的身材。她的气质比一般的高中女生多了几分成熟和韵味,但容颜上却又还是十七八岁年纪特有的清秀文雅,完全是容貌与身材反差的极品。  

    两名高中少女身旁还有一位充满了异国狂野情调的女青年。这位贝斯手的年龄大约二十岁多一点,个子比两位吉他手都要高一些。尽管穿着相似的服装,她打扮得却像是刻板印象中放荡不羁的女乐手,白金色长发的发尾染成酒红色,戴着一对造型夸张的耳环,花样繁复的纹身从肌肤白皙的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背,指尖还涂着黑色的指甲油。如果说两位带着一身学生气质的吉他手像是两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惹人怜爱却又诱人采摘和摧残,那这位贝斯手更像是一颗成熟的杏子挂在压弯的枝头,谁也不知道,一口咬下去到底是会尝到令人反胃的苦涩还是销魂的酸爽。  

    架子鼓后面则是一个穿着海魂衫的褐发年轻人,有着一双深邃而锐利的蓝眼睛,面颊显得稍微凹陷,下巴上的胡茬不知是故意蓄起还是无暇打理的结果。这副模样让人觉得他更适合扮演老式战争片里的毛子,戴上一顶蓝色贝雷帽、在海魂衫外面套上迷彩服,和战友在篝火旁边围坐成一圈、用手风琴演奏《草原啊草原》。每当他用力挥舞鼓棒打出节拍,手臂上的结实肌肉就会鼓起来,一些老色胚的胆子也就瘪了下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怒放的生命》原版的曲风豪迈而沧桑,此刻由小熙演唱时却多了几分青春的悸动。再加上她精致可爱的体型、身上毫不掩饰的阳光和纯粹,为她和乐队成员们赢得了一阵阵掌声。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现场演出视频的转发和分享数也蹭蹭上涨。  

    不过,就算是把冲着少女们外貌和身材来到现场的粉丝们都算上,对初次登台演出的乐队来说,台下的人也实在太多了。  

    “请教一下,您这次唱的是哪一出戏?”站在吧台前,黎晓春显得有些尴尬,但好奇心还是压倒了她和林颖儿之间的敌意。  

    “可乐7块果汁12块咖啡15块,想要酒水请去二楼酒吧,扫码和现金支付都欢迎,后面还有顾客在排队。”吧台后面的林颖儿敲了敲手边的牌子,脸上挂着一副过分甜美的营业用笑容,将她的小恶魔本性掩盖起来。  

    看到饮料的价格比外面贵一倍,晓春泛红的脸上立刻显出被奸商坑了的表情。我看了看在身后排起长队的观众和粉丝们,还是不情愿地把手伸进口袋。“给我们两杯橙汁。还请你指点一二。”  

    好奇心害死钱包。  

    “问他去。”颖儿接过钱、拿出橙汁递给我们,然后伸手往吧台底下一抓一提,使出一招大变活人。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定睛一看,被她揪着耳朵拎起来的不是宋逸书还能是谁?  

    “你怎么也在这?”宋逸书的出现让我和晓春大感意外,异口同声地问到。  

    “寒假社会实践,我是……和林颖儿一起来这边帮个忙,顺便挣点外快。”  

    虽然嘴上这么说,宋逸书一看就是被小恶魔抓住了把柄的样子,刚才躲在吧台下想避开我们的视线,暴露身份之后现在却巴不得快点从颖儿身边溜号。  

    不过,和我们一起离开吧台的时候,宋逸书的眼神还是偷偷在林颖儿身上游移。林颖儿今天的打扮显得有些朴素,扎起了清爽的马尾,外套下是一件印有纽扣乐队logo的白T恤。T恤还在腰间收紧、打了一个结,展示着她那纤细优美的腰身。下半身更大胆一些,深蓝色的牛仔热裤勾勒出圆润美臀的轮廓,雪白纤长的双腿则被一双加厚保暖的肉色丝袜包裹着。平时的小魔女打扮起来比现在大胆得多,这身装扮搭配上她白净的瓜子脸和纯天然的五官,反而散发出一种还没有完全长开的高中生气质,充满了这个年龄特有的吸引力。  

    我又看了一眼舞台上打扮狂野的毛子二人组和走清纯保守路线的小熙、依彤,非常确定这种对比就是林颖儿想要的效果。  

    “说吧,林颖儿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三人一走到场地外围,晓春就开口询问。宋逸书神情中有几分尴尬,但还是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晓春。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林颖儿看到这个以后,一开始很生气,但后来态度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叫我过来帮忙。”  

    “下次别私自往外发,很容易让女孩子惹上麻烦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晓春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微博App登录了一个看着像是宋逸书的账号,正在播放一段熟悉的画面: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两位少女坐在舞台正中,一人抱着一把吉他,一同拨奏出代表青春的旋律,正是校庆之夜的压轴节目、小熙和依彤的双人吉他合奏。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在观众席高处拍的。  

    下面的评论也可想而知。  

    “衣服一脱,点击破亿”  

    “北半球看不见,爷青结”  

    “我摊牌了,这腿真白”  

    “伤风败俗,私发给我”  

    还有很多评论已被审核夹去阴间,多半是不堪入目的直接发情。在引来一大群色胚发情的同时,这段视频的转发数也吓了我一跳。  

    看来,颖儿利用这波“黑红也是红”的机会一番操作,安排了乐队的出道首演,吸引来一大批观众,还亲身上阵、顺手装满了自己的钱包。她的这番表现让我感到一阵惊讶和钦佩,同时又掺杂着复杂的情绪。这所学校里成绩比她好的同龄人不少,但要是比拼起情商、沟通能力和社会经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她的对手。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有这份超脱的聪明和成熟?  

    吧台后面,颖儿脸上依然挂着完美的营业用笑容,把粉丝们哄得服服帖帖。舞台中央,小熙又唱完一首民谣,在台下引起一阵阵欢呼。  

    “你脸上都是汗,这边太挤了吗?”宋逸书出其不意地问到。  

    “嗯,人太多了。”我有些心虚。  

    ***  ***  ***  

    演出结束后,收拾好器材,我们一帮人吵吵嚷嚷地来到了二楼。贝蒂在休息室卸掉了夸张的妆容、摘掉耳环、擦掉画在手臂上的假纹身,摇身一变、又成了校庆时迷得男生们神魂颠倒的白金妖精,只有发尾还保持着酒红色。  

    五名各有特点的少女聚集在酒吧里,顿时引来了男酒客们的关注和女酒客们嫉妒的眼神。好在这里是名声不错的清吧,就算旁边的酒客真的是衣冠禽兽,他也得先出了酒吧大门,才方便把衣冠扒下来变成禽兽。我们三个男的也多少帮忙挡掉了一些觊觎的目光。  

    “弹钢琴时,穿得很正式,老男人会买票。弹吉他时,头发染花,穿得很酷,年轻男人会买票。”听着贝蒂用生硬的中文解释她的“生意经”,颖儿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坏笑起来。依彤则显得有些不自然,她估计还没有考虑过要怎么依靠音乐谋生,更别说如何设法讨好那些馋她身子的观众了。  

    “今天生意火爆。这一轮我请客。你们都成年了吧?”看到我和颖儿表示同意,身兼Live House老板娘的酒吧女店长用熟练的手法调出一排鸡尾酒摆在吧台上,也不管小熙她们有没有点头。她的波浪卷发染成了淡紫色,精致的五官搭配上时髦的妆容,再加上精干的酒保装,在灯光下展现出特别的吸引力。  

    “Sorry, I need to drive. Please give me black tea with sugar。”贝蒂旁边的海魂衫毛子开口要红茶加糖,看起来不会说中文。我决定主动和他打个招呼,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Nice to meet you, Mr…”  

    “Алексей Калашников(阿列克谢·卡拉什尼科夫),你们可以叫他AK。镇上有四百个卡拉什尼科夫,很多人问。”贝蒂端起鸡尾酒一饮而尽。好像不过瘾似的,她又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扁扁的水壶,喝了一口。  

    “Not all Kalashnikovs are that famous. Nice to meet you. As Betty

    said, just call me AK. (不是所有的卡拉什尼科夫都那么出名。很高兴认识你,叫我AK就好)”海魂衫毛子笑起来,显然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他姓氏的好奇。  

    “It's a pleasure, AK. Your performance was outstanding。” 虽然平时英语成绩不错,但实际对话时,我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组织起语言。  

    颖儿小抿了一口鸡尾酒,饶有兴趣地发问:“贝蒂,你和AK是怎么认识的?”  

    “校友,常来看乐队表演,然后加入,就这样。这段时间,他来中国旅游,顺便过来找我。”贝蒂和AK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里都有些“战友重逢忆当年”的意味。  

    小熙看着两人的互动,表情中带着一份和演出时相同的专注,“真的是因缘际会呢。音乐也是一种语言,只要有乐谱和旋律,我们就有办法在练习时沟通。”  

    怀着第一次观看Live House演出、第一次来酒吧的好奇,我饶有兴趣地加入了这场闲聊。依彤操着一口熟练的英语、和贝蒂交流着音乐心得和巡演经验;我和AK就聊得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找到共同话题、分享起各自的成长经历与“卡拉什尼科夫镇”的趣事。渐暗的灯光下,楼下另一支乐队奏响的音乐和我们一行人的笑闹声、四周酒客们时不时向女孩们投来的视线混在一起。聊着聊着,晓春顺势靠在我的肩膀上,左手搂过我的腰,右手举起酒杯。她的短发扫过我的脸和脖子,弄得我心痒痒的。  

    “干杯。”  

    杯中之物散发着浓郁果香,也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和晓春碰杯后,我啜饮了一大口,甜甜的味道顿时在舌尖上扩散开来。相比过年走亲戚时捏着鼻子咽下去的苦涩葡萄酒和辣口白酒,这份鸡尾酒简直好喝太多了。  

    “依彤,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喝醉了?”小熙笑着又喝完了一杯鸡尾酒。她的笑容有着少女单纯的甜美,不掺杂任何杂质,仿佛一缕温柔的晨光,照亮、温暖着所有人的内心。不过,她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杯子,脸蛋上也覆上了一层诱人的红晕。  

    依彤放下手中的半杯酒,摇了摇头。“我没醉。你不能再喝了,你父母什么时候来接你?”  

    出人意料的是,宋逸书接过了话题:“我和我哥联系过了,他和小熙的姐姐再过一个小时过来。”  

    “你们俩?”我看看宋逸书,再看看童小熙,想不出这两人之间居然还有这一层亲戚关系。  

    “行啊!”已经一脸酡红的贝蒂抓起扁水壶摇了摇,把壶里剩下的透明液体倒进一个空杯子里,大约有半厘米高。“走之前,要不要挑战一下?你,还有你,敢不敢把这个喝了?”她指了指我和宋逸书。  

    一股浓烈而奇异的香气冲进我的鼻腔。显然,贝蒂准备的“挑战”是某种烈酒。平日机灵的林颖儿顿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除了一开始喝了一小口,她那杯鸡尾酒就没怎么动过。  

    我和宋逸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碰那杯酒。  

    “不敢喝,没事,不丢脸。”白金妖精披散长发、双手托腮,眼神迷离地看着我们。宋逸书一听这话,却好像中了美人劝酒的激将法一样,涨红了脸。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不敢碰杯子,好像那里面盛了满满一杯硝化甘油炸药,而他正在决定要剪红线还是剪蓝线。  

    “小淫贼,不能把喝醉的宋逸书和小熙放在一块。”就在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逸书和那杯酒上面的时候,颖儿出人意料地凑到了我耳边,低声说道。原本靠在我肩膀上的晓春听到这话,也触电般扭过头,两道还带着佳酿芬芳的呼吸顿时一左一右同时喷在我脖子上、顺着衣领渗入肌肤。  

    趁宋逸书还在瞻前顾后,我抢过酒杯,屏住呼吸,仰头一饮而尽。冰凉而无味的液体流过我的舌头和口腔、沿着食道流入胃囊,酒液流淌过的地方随即像火烧一样灼热起来。来自某种香草的强烈香气硬是冲进我的鼻腔,过载了我的感官,然后化作头顶上热腾腾冒出的蒸汽。我的脸和脖子一下子变得通红,视线也开始模糊。  

    “不错!”贝蒂醉醺醺地大笑起来。随后,她伸手在有几分醉意的童小熙面前晃了一下:“小妹妹,考虑过继续玩乐队吗?”  

    小熙看着贝蒂的眼神里有几分好奇心,又有几分对前辈的仰慕,好像自己想问却问不出口的问题被她一语中的。  

    “考虑过,但是又感觉会很难……今天大家的表演很出色,台下的观众也很多,我感觉非常开心。但是,贝蒂姐和AK不会一直留在中国吧?现在是寒假,我和依彤有时间一起练习,但开学之后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高三会更忙。而且,真正运营乐队的话,还要考虑很多音乐以外的问题。就像您说的……”她突然打了个酒嗝,“票准备卖给老男人还是年轻男人?”  

    尽管脸上还布满红云,贝蒂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你,很聪明。你和依彤的音乐天赋,很好,非常好,但作为事业,不只需要音乐的知识和才能。音乐以外的问题,多得能写一本书。能提早考虑,是好事。”  

    一番夸奖之下,小熙的脸庞也变得更红了:“林颖儿之前提醒过我,有些乐队沾上了很多坏习惯。”  

    “那种乐队啊,безнадёга(没戏了)。”纵使酒量远超我们,在饮下一壶烈酒之后,贝蒂的目光还是开始慢慢失焦,好像她正身处遥远异国的某家小酒吧,而围绕在身边的是刚刚大吵一架的原乐队成员。  

    “靠,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你们的行为真是太糟糕了!真的,你们眼睛怎么长的?瓦利娅,你是不是决定把‘后街’给清空?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在那儿买什么东西?也许你应该找一个全是瘾君子的乐队?然后,谢尔盖,你有多少个新‘妹妹’了?我们都看到了,说实话,我们都已经受够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音乐,为了艺术,不是为了成为一帮小报明星。如果你们再不悔改,我就解散乐队。我不想,和这坨狗屎,再扯上半点关系了!阿列克谢!我们走!”  

    “Вы настолько пьяны, что начали ругаться по——китайски.(你喝得这么醉,竟然开始用中文骂人了)”AK摇了摇头,拉起贝蒂的手臂绕在自己脖子上,架着她站起来,“Sorry, we need to leave。”  

    “我们也得走了。晓春,可以拜托你照顾他们一下吗?”林颖儿也站起身。  

    “没问题。”晓春洒脱地挥了挥手,“我妈等一下会过来接我,小夏的老爸晚点也会过来。”  

    看着林颖儿牵起依彤的手,拉着自己的好闺蜜匆匆离开,一股失落感顿时和天旋地转的醉意一起笼罩了我。  

    “叔叔您好,演出结束了,伊丽莎维塔老师会送依彤回来……嗯嗯,一切顺利……”颖儿打电话的声音从视线外传来。随着最出众的三名美少女离开酒吧,我感觉四周不怀好意的眼光也逐渐减少了。  

    晓春一边体贴地扶着我坐在沙发上休息,一边警惕地盯着宋逸书和小熙。宋逸书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玩起了手机。小熙那边却完全是另一副姿态。随着少女的呼吸因为醉酒而略显急促,胸口的一对饱满果实也开始晃晃悠悠,在空气中微微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连我一时也恨不得将那两枚硕果狠狠抓握在自己的手中、尽情吮吸品尝。  

    看到我的视线像舌头一样在小熙的美乳上舔来舔去,晓春伸手在我的鼻梁上弹了一下,我的意识随即在酒精的作用下断片了。  

    ***  ***  ***  

    下了AK的车,出现在颖儿眼前的是一处小高层小区,从外面看起来和近几年兴建的类似住宅区差别不大。她不是第一次和身为市长千金的好闺蜜一起来这里了,就连门卫都已经会微笑着向她打个招呼。  

    这里明明位于寸土寸金的老城区中心地段,楼间距和停车位却宽敞到有些夸张的程度,物业和安保的完善程度也超出一般水平,各种细节都暗暗凸显着有资格住在这个小区里的都不是寻常人家。  

    两人一路穿过照明良好的小区步道,走进了尽头一栋视野和采光最好、还自带一个小花园的住宅楼。依彤刷过门禁、走进玄关、放下吉他包,颖儿便随手锁好门。等依彤打完给出差在外的父母报平安的电话,颖儿就从后面恶作剧式地抱住了她。  

    “好久没来你家了。今天可不可以让我住一晚?借我一套衣服穿一下?”  

    以前的依彤总会故作愠怒,和她打趣道“是不是又和家里吵架了?”可现在的依彤只是身体轻轻一颤,耳朵红红的,就好像身上某个开关刚被颖儿打开了。她有气无力地推开颖儿:“可以。不过我身上都是汗,让我先冲个澡再聊吧。”  

    颖儿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这所宽敞的复式住宅此刻显得异常寂静,仿佛与世隔绝的清幽胜地,飘散着和一楼小花园相似的淡淡花香;和她自己拥挤嘈杂的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自从“好地方”台球室那场大乱斗之后,丁市长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禁止她和依彤在校外见面,更别说允许她来家里了。眼前的景色显得熟悉又陌生。  

    颖儿的鼻尖上还残留着一点点依彤身上的汗味,盖过了酒吧里化妆品、香水和酒精混杂的气味。不过,这股汗味里还夹杂着令她感到不爽的气息。是那两个家伙的味道。  

    聪明如她,早就察觉到依彤、晓春和小夏在演出前应该发生了点什么,只是不能当着朋友们的面开口说出来。  

    浴室里传来小小的惊叫声。依彤直到现在才发现穿帮吗?  

    夜色渐深。暗淡的灯光下,两名少女裹着睡衣坐在依彤的卧室里,戴上一边耳机听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这里依然是颖儿记忆中的样子,装潢素雅,墙上贴着钢琴独奏会的海报,只是书架上多了几本参考书和一座奖杯。沐浴露的香气和她们刚吹干的发丝间散发出的诱人气息混合在一起,让颖儿和依彤都有些晕乎乎的。不知不觉间,颖儿朝依彤靠了过去,搂住依彤、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两人肩膀紧贴、耳鬓厮磨,在乐曲的陪伴下享受着一段心有灵犀的平静时光。  

    就在睡意袭来、依彤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的时候,一旁的林颖儿却抓准时机,冷不丁的丢出一个尖锐问题。  

    “你做好安全措施了吗?”  

    “啊?”  

    “啊什么,你该不会让夏哲威没戴套就射进去了吧?”  

    迷迷糊糊的依彤还没来得及反应,林颖儿的十指便灵巧地攀上依彤傲人的胸前曲线,解开睡衣的两颗纽扣。浑圆饱满的北半球顿时暴露出来。在刚泡过热水、泛着粉色的滑腻乳肉上,几道鲜红的指印赫然在目。  

    依彤精致的脸庞嘭的一下红了起来。同样是极具挑战性的视觉冲击,她自己在镜子里发现是一回事,被最要好的闺蜜点破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没……没有……”  

    林颖儿顿时感到一阵怒火从心底燃起,音调骤然变高。“没有戴?这个不负责任的淫贼!人渣!还有那块钢板也是,简直离大谱!依彤你不能再这么胡来了,马上和他们分手!明天我就去把那姓夏的淫贼阉了!”  

    卧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依彤又羞又急,脸上红晕更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有,做!”  

    “什么叫‘没有做’?人证物证俱在!”林颖儿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好闺蜜推倒在床上,抓着睡衣的衣襟就往下扯。依彤吓了一跳,双手本能地护住胸前。谁知宽松的睡衣被颖儿用力一扯,一下子滑落到腰间,少女躯体的曼妙轮廓显露无遗。一对圆润饱满的肉团更是随着布料滑落直接弹了出来,在惯性作用下晃来晃去。衬上依彤本来就纤细的腰肢,视觉效果变得更加色气十足。而两粒让人目眩神迷的玉润葡萄,左边一粒依然保持着少女那种淡淡的粉色,右边一粒却有些发胀发红,浅色的乳晕上也留下了两片吻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格外扎眼。  

    “就是,没有‘做’!”  

    依彤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反驳,都快急得哭出来了。她被愤怒的林颖儿压倒在床上,抱在胸前的手臂又被滑落的睡衣缠在一起。除了扭动上半身,她能做出的唯一抵抗就是用力并拢双腿,但眼前的好闺蜜却决心要挖出她说不出口的全部秘密。林颖儿顺手给缠住依彤双手的睡衣打了个死结,然后单膝跪在床上,试图硬掰开依彤夹紧的大腿。  

    少女肌肤上留下的欢爱痕迹仿佛拼图一样,在颖儿脑海里一片片拼合成完整的画面。Live House的后台应该有闲人莫入的地方,隔音,还要方便消灭证据——就算是满脑子都是精液的小淫贼,也不会笨到胡乱找个地方就办事的程度——那应该是乐队的化妆间或准备室。趁着乐队的其他成员还没有来,小淫贼和钢板把半推半就的依彤夹在中间,一个人从后面抱着依彤,一边亲吻晶莹粉红的樱唇,一边狠狠地隔着演出服揉捏、握紧真空的少女乳峰。另一个人掀起演出服,仿佛妒火中烧般舔着稚嫩的粉色乳头。好像还不过瘾似的,她像婴儿吸奶一样把依彤的乳头含入口中、用力吮吸,在乳晕上留下了两道红色的痕迹。依彤不禁发出轻哼,虽然少经人事的她还不知道如何主动配合,但敏感的身体接收到情欲的刺激讯号,却自动开始了回应。像电流般酥酥麻麻的针刺感从被两人爱抚的地方传来,舒爽的感觉一点点撑开她的毛孔,从中渗出的汗水将她乌黑的发丝粘在额头上。厚实不透肉的黑色裤袜勾勒凸显出一双大长腿圆润笔直的完美轮廓,也挑拨起小淫贼的欲望。然后……然后……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颖儿憋出了一头汗珠,只靠双手也没法把依彤夹起来的双腿掰开。依彤一番挣扎,反而逐渐有脱身的迹象。颖儿急中生智,俯下上半身,双手插入依彤的腋窝下,开始胳肢她。  

    吃了这么一记突袭,依彤忍不住笑了出来,身体也绷得没那么紧了。颖儿得寸进尺,把膝盖塞到了好闺蜜的两腿之间,成功突破了这道最坚固的防线。可这个姿势让两人不自觉地肌肤相亲,仿佛花香般的甜美气息钻入颖儿的鼻腔、催动情欲。指尖感受到肌肤的细腻,大腿间的温暖和她自己的体温混合在一起。她自己的一对美乳原本只是堪堪一握的大小,但在这个俯趴的姿势下却垂挂在胸前、显得异常饱满;依彤丰满的双乳被颖儿胳肢她的双手一挤,仿佛违反重力一般傲然挺立,和颖儿自己的双峰顶在了一起,富有弹性的温暖触感正从乳尖不断传来。两具白嫩腻滑的娇躯渐渐开始缠上动情的粉红色,将两名少女感受到的舒畅情欲诚实地反映出来。  

    这是林颖儿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即使林颖儿平时嘴上像是个老司机,身体却保持着纯洁和懵懂,对性爱既好奇又抗拒。可是当敏感的胴体被挑起欲望,这具身体却会做出最为自然真实的反应。心理上的抗拒和肉体不受控制的迎合互相交织所带来的巨大反差感,是其他任何年龄段都难以体验的美妙。  

    “我……今天和他们接过吻,也被爱抚过,但没‘做’就是没‘做’。你不相信就自己看个够吧。”依彤红着脸,扭过头,放弃了抵抗。  

    掀开睡衣下摆,剥下内裤,分开那对标志性的长腿,依彤毫无毛发的纯洁花穴便暴露在空气中。在刚才的一番挑逗下,穴口正在渗出一丝丝半透明的晶莹液体,显得干净、粉嫩、油亮,完全没有被插入过的痕迹。  

    “啧。我都担心死了。”亲眼确认过后,颖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话语中毫无对差点被冤枉阉掉的某人表达歉意的意思。与此同时,依彤终于从缠成一团还打了结的的睡衣里抽出了手。  

    “为什么?”  

    林颖儿的世界天翻地覆,随即变得一片黑暗。  

    “为什么,你要担心到这种程度?”  

    带着几分倔强与骄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柔软滑腻的触感压在胸前,一双手和她十指紧扣,熟悉而温暖的呼吸喷射在她光滑的肩膀上。  

    “是啊,为什么呢?”颖儿听见自己的声音开玩笑般地回答。  

    眼睛逐渐适应关灯后的黑暗,心中却暗潮涌动。希望、恐惧和内疚交织在一起,如同密布暗礁和漩涡的危险激流。  

    她只希望能拥依彤入怀,能轻轻地沿着她的颈项一路亲吻,能像现在这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假装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人,做着一场漫长又美丽的梦。  

    梦醒时分,泪湿枕巾。  

    终有一天,她不得不去回答一个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到底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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